晚上9点,宴席还有几桌亲戚在吃着。
妹妹白天哭累了,正靠在桌子边打盹儿。
我叫醒她,让她先回家睡。
距离家只有几百米,她几分钟就能走回去。
推开酒店大门,寒风刮得脸生疼。
我立马脱下粉色羽绒服裹到妹妹身上:妞妞回去记得把暖气打开,天冷别着凉了。
妹妹乖巧地点点头,眸子里闪烁眷恋和星光。
她刚走出两步,又转回来,用手比画了两下,嘱咐我早点回。
我目送她远去,眼眶有点发酸。
从此,妹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。
我一定要保护好她!
回到宴席,几个远亲还在喝酒。
姑妈拉着我絮絮叨叨……我耳朵听着,却心不在焉,总觉得胸口堵得慌,说不出的难受。
半个小时后,最后一桌终于散场。
我让服务员拿来几个盒子,把两桌没动的剩菜打包。
正夹着酱香肘子,这是妹妹的最爱。
突然面门一阵寒风,有人推门大喊:潘媛媛,你妹妹出事啦!
我手上一抖,肘子滚落到地上。
愣了足足半秒,才反应过来。
我撒开脚丫子往外冲,外套都来不及披。
此时正值数九寒冬。
结了冰的池塘里,有个不规整的冰窟窿,上面漂浮着一团粉色羽绒服。
妹妹已经被打捞起来。
小小的人儿仰躺在杂草丛中,薄薄的花色棉袄,衬得脸色愈发惨白。
我只觉天昏地转,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。
所有人都在说可惜了!
才14岁啊!
我偏不信!
我扑上去,颤抖着双手,对着胸腔重重按下去。
边压,边喊:快醒!
快醒!
千万不能有事!
嗓子哑了,手臂僵了,围观的人,都低着头不说话……空气里静得可怕,我的声声呼唤透着寒气。
姑妈拍着我的肩,劝我节哀。
我不信,我不信天命!
我手上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下。
按完,又撬开妹妹的嘴,往里猛吹了几口气。
接着再埋头一顿按压。
扑哧一声,水柱从妹妹嘴里喷射而出。
她猛地抽动一下,而后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活了!
居然活过来了!
人群里阵阵惊呼,大家都松了一口气。
这一刻,我憋着的泪花才一泻千里。
我哇的一声大哭,伸手去抱眼前战栗的人儿。
她却猛地推开我,抱着身子惊声尖叫。
还一个劲儿地往池塘里冲!
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。
月光下,妹妹的花袄裤上,竟然血迹斑斑……裸露的脖子、手背,全是青紫一片!
姑妈也瞧出不对劲儿,立马驱散了周围的人群。
我像只发怒的狮子,猛摇妹妹的肩膀:快告诉我!
是谁!
谁特么欺负你了!
她捂着嘴,瑟瑟缩缩地抽泣。
在我竭力的逼问下,她才颤抖着小手比画了几下。
居然是她!
我扫了一眼湿漉漉的粉色羽绒服,突然明了。
就是这件衣服,既救了她,也害了她!
我早该料到啊,我就不该让她穿我的衣服!
我气得仰天咆哮,猛抽自己耳光:啊!!!
我要弄死她!